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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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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和去年一樣冷。

猶記得去年那場她剛剛穿越的大雪, 將整個紫禁城都覆蓋成一片雪白。

今兒也不遑多讓, 昨兒就格外的冷,早上起來一打開大門,就被眼前壯觀的景象驚到了,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, 自天地的盡頭飄落, 落在人的手掌心裏,轉瞬化為一滴水珠。

顧夏的肚子漸漸顯出雙胎的壯闊來,這才五個月呢,就跟吹了氣球似的,抵得上別人七個月的了, 她引以為傲的馬甲線, 終於消失不見了。

肚子緊繃繃的,腰間和屁股上長了很多肉,不覆從前的窈窕。

養了這許久,太醫終於給她解了禁令, 說是養好了, 可新的苦惱又出現了,她前腳跨出更衣室, 後腳又想進去,尿意永遠在,而尿不在。

肚子突然長這麽快, 曹嬤嬤緊張起來, 擔心她長出難看的妊娠紋, 偏這東西人力不可違,經常抹著脂膏保養,也只是圖個心安。

顧夏卻管不了那麽多,小仙女是不會長妊娠紋的,她就是小仙女。

前世的時候,她有孕期間,上網搜過妊娠紋,簡直是人間慘劇,有的跟冰裂的西瓜似的,一條條紫色的紋路在整個肚皮上蔓延,看著尤其可怖。

還有的當時沒有,生完孩子還沒有,過幾天肚子下去了,就變得跟九十歲的老太太一樣,那皮皺成一團,幹巴巴的,也是一言難盡。

想了想,顧夏覺得這堪比噩夢的效應,還是忘了的好。

又在廊下立了一會兒,沁涼的空氣順著鼻腔往下,特別舒服,顧夏怎麽也舍不得回屋裏。

室內燃著地龍,悶悶的難受,不如外頭敞亮。

視線盡頭,只有深紅的磚墻,聳立在天地間。

這會子若是去禦花園,那些雪裹玉樹,定是漂亮的緊。

想想她現在行動不便,也只能作罷,大著肚子,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宮裏呆著為好。

“壽康宮的懿靖大貴妃病了,說是有些不大好,遣六宮去侍疾呢。”曹嬤嬤神色凝重的湊過來,低聲稟報。

顧夏:……

要去壽康宮,她要從這轉到禦花園,再從禦花園轉到壽康宮,繞了大半個紫禁城了,這下著大雪呢,其中的變數太多,她有些不想去。

可伺候長輩,不是你有孕沒孕的問題,不去就是孝道的問題。

“去請太醫來,本宮肚子有些鬧騰。”顧夏轉身就回了內室,躺在軟榻上不肯起來。

肚子是鬧騰,兩個熊孩子一個比一個勁大,胎動起來恨不得將她踢飛,肚皮上印著清晰的小手印小腳印的,可見力氣有多大。

肚子大起來,她走路也很難受,行動不方便是一個,喘不過氣才是最郁悶的,走兩步就氣喘籲籲的,康熙笑她跟那啥時候一樣。

想了想,顧夏老臉一紅,好像這時候可以那啥了。

但聽說孕期那啥,會造成胎兒胎脂比較多,真是惹不起惹不起。

太醫是院判的徒弟,叫柏永年的,年歲不大,不過二十出頭,長相俊秀,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和藥香味,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,最是溫柔不過。

他一來,問了幾句,又把上脈,瞬間知道是什麽情況了,清了清嗓子,這才溫聲道:“嬪主身子重,這才經不得一點風,再一個早先驚著了,還是得仔細養著才是。”

顧夏雙眸亮晶晶得,給他一個上道的眼神,這才低聲道:“大雪天的,麻煩您跑一趟了。”

本來想照常從手腕上擼一個鐲子賞他,她每天戴的都是好東西,賞人心裏不虛,到底他是個男子,有些不方便,顧夏袖子撩到一半,又放了下來,轉而回眸看向香襦,輕聲囑咐:“前兒新打那個赤金鑲紅寶的累絲鐲子拿來,還有那個配套的玉佩,便送柏太醫與福晉了。”

他這個年歲,定然已經成婚了,這樣賞倒是正好。

“嬪主容稟,微臣家中貧困,至今不曾成親,這福晉……自然是談不上的,為您診脈是微臣應當的,您不必客氣。”

柏永年笑了笑,眉目疏朗。

顧夏有些意外,卻不曾多說什麽,示意香襦將裝著鐲子玉佩的荷包呈給他,這才接著道:“那就當本宮添箱了,早晚都有這一遭的。”

收拾箱籠的手一頓,柏永年搖了搖頭,輕聲道:“微臣醉心醫術,再沒想過成婚的事,勞嬪主掛念。”

那眼神顧夏有些看不懂,也就不再多提,讓海寧送他出去了。

她跟這柏太醫接觸的不多,並不了解他的為人,只看他長得好,多說兩句罷了,但柏太醫的回覆,就有些交淺言深了,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。

只要不去給懿靖大貴妃侍疾,她都已經心滿意足了,管她那麽多呢。

承乾宮。

一聽說景仁宮請太醫,鈕妃心中就是一跳,沒過一會兒功夫,海寧親自來告假,看他神色平靜,她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,頓時有些無語,卻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:“這時節天冷,你們伺候仔細些。”

海寧躬身應了,靜靜等待鈕妃其他的囑咐。

果然她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,最後越說越不放心,親自往景仁宮去。

到的時候,顧夏正愜意的斜倚在軟榻上,新進的小太監正在給她讀話本,那太監唇紅齒白的,最是秀氣不過。

香襦在捏肩,香榧立在一旁,伺候她吃茶用點心。

鈕妃:……

本宮真是瘋了,才會覺得她真的困苦無奈,挺會享受的嘛。

匆匆來看一眼,鈕妃轉瞬又往壽康宮去,顧夏可以找接口不去,她卻必須坐鎮的,再一個冬日事忙,她也得仔細的盯著。

走這麽點距離,鈕妃便有些撐不住了,一口氣悶不上來,憋得唇周有些青紫,歇了歇好多了,便接著往壽康宮趕。

皇上將六宮之權交給她,這是一個信號,後頭代表的意義太過濃厚,她必須撐住,將這些權柄牢牢的把在手裏,為自己、為熙嬪打一個堅固的藩籬,為兩人保駕護航。

到了壽康宮以後,先去給皇太後請安,這才往偏殿去,懿靖大貴妃就住在裏頭,她今年也不過五十多歲,瞧著還算硬朗,突如其來的疾病並沒有將她壓垮,只看著面色青白無力些,鈕妃自嘲,瞧著比她健康多了。

每天早上,她都不知道要塗多厚的脂粉才能遮蓋自己難看的面色。

幸好熙嬪送來的脂粉是極好用的,這才讓她瞧著自然些。

鈕妃行禮之後,替懿靖大貴妃拉了拉香色的錦被,這才坐在繡凳上,柔聲道:“您好生養著,萬歲爺一直惦念著您,遣六宮一道來給你侍疾呢,這麽多人祈福,定然能很快的好起來。”

懿靖大貴妃笑了笑,是這麽多人來折騰她,就為了顯示帝王孝順,這可真是讓人有苦難言。

想她年輕的時候,一人執掌阿紇土門萬戶斡耳朵,誰敢在她跟前說個不字,當初嫁給皇太極……想了想,娜木鐘在心中自嘲一笑,真不知道是個正確還是不正確的決定。

這女人啊,權利錢財還是握在自己手裏有底氣些,當初她如何也想不到,老年會是這樣任人宰割的情形吧。

“老婆子生病,倒累的你們這些嬌花,何苦來載。”娜木鐘臉色蒼白,輕咳了咳,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。

鈕妃只做不知。

噓寒問暖的,該遞茶遞茶,該迪藥遞藥,特別的溫柔小意,她說什麽便是什麽,一句話都不跟她嗆。

看的娜木鐘心裏更堵了。

她的位份最高,自然以她為先,第二天本來該顧夏,可她告病了,誰也不敢把她拽來,順位排就是佟氏了,她年歲小,脾氣到底大些。

聞到壽康宮偏殿的老年人那種腐朽的味道,眉頭就是一皺,看到娜木鐘枯敗的臉色,更是覺得晦氣,只她好歹記著自己的身份,不發一言,只例行公事一般。

這般對比著,娜木鐘在心中一笑,這鈕妃在宮中數十年,可不是白待的,就這份修養,就是年幼人比不上的。

別人在水深火熱的侍疾中,顧夏倒舒坦,該吃吃該喝喝,一點事都沒有往心裏擱,當聽到康熙傳寢花奴的時候,不由得手中捏著的點心都掉了,這是吃錯藥了,生怕太皇太後在他跟前的眼線少了。

今兒不下雪了,地上沒有掃開的地方,厚厚的鋪著雪,顧夏起了興,戴上厚厚的小鹿皮手套,手裏捏著雪玩。

已近黃昏,絢爛的彩霞經過雪的折射,更加美麗壯觀。

廊下的蓮花燈早已褪色,被摘了下來,這會子光禿禿的,瞧著有些不習慣了,曹嬤嬤問,是否再去織造局要一點掛上,被顧夏否了,勉強也是沒意思的事,還不如就這樣吧。

顧夏洗漱過後,正要去睡,就見香襦神色有異,無語道:“如今宮中都傳遍了,花奴侍寢是董庶妃推薦的,都說她待花奴姐妹情深……”

顧夏:……

這還真是夠情深的,董氏立在她的船頭,挺會做好人的。

“是時候讓她下船了,下次她再來,不必讓她進來。”顧夏想了想,給她添堵的人,都不是好人,該涼了。

香襦應了,又去囑咐旁人,雖然沒有明說,可誰都知道,這代表著什麽意思。

剛剛睡下的功夫,外頭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。

不急不緩,特別的穩定,閉著眼顧夏都知道,康熙又來了。

“您去陪你的小美人,何苦來看我這黃臉婆。”哼了一聲,顧夏翻身背對著他,一副本宮生氣了,你快要哄我的樣子。

康熙看的好笑,偏不理她,慢條斯理的脫掉外頭的披風,露出裏頭的寢衣來,往她邊上一躺,舒服的喟嘆出聲。

“你身上的味,真好聞,清新淡雅中帶著絲絲的甜,怎麽配的香?”

他往這一躺,顧夏就耐不住自動滾到他懷裏,聽到他問,不屑的哼了聲:“美人總是自帶香的,誰還熏,沒得落了下乘。”

每天都要熏香的康熙:……

大手撫上她鼓鼓的肚子,康熙輕笑出聲:“還有誇自己是美人兒的,讓朕瞧瞧,臉會不會紅?”

溫熱的大手覆蓋上,肚裏的孩子感覺到了,立馬開始拳打腳踢的練功夫,一個比一個還精神,踢的顧夏哎喲哎喲的喊。

第一次看到小手印的時候,康熙都驚呆了,伸出指尖輕輕的點了點那小手印,好像在跟孩子對話般,特別的有意思。

“你好生養著,等孩子生下來,不管如何,朕都晉你為妃位。”康熙摸了摸她的小臉,越看越稀罕。

當整個人沈寂下來,不在脂粉堆裏打滾之後,就會變得格外清醒,再加上顧夏身上的甜香味,聞著實在太過舒適,讓他流連忘返。

剛開始的時候,他一牽她的手,就會胸悶頭暈,心跳的砰砰砰的,還以為她使了什麽手段,匆忙召了禦醫,最後被嘲笑一通之後,才知道這是心動的感覺。

可憐他活這麽多年,頭一次嘗到情愛銷魂蝕骨的滋味,果然難忘的緊。

有皇父的前車之鑒,讓他不敢太過張揚,可總想給她最好的,一個妃位,不算什麽,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。

顧夏舒舒服服的窩在他懷裏,高高興興道:“妃位啊,太好了,跟鈕妃姐姐……”

看著康熙冷厲的表情,接下來的話自動消聲,吐了吐舌,顧夏纏上去,軟軟的撒嬌:“倫家最愛你了,心心念念都是雷啊~”

嗲聲嗲氣的,讓康熙雞皮疙瘩起了一身,無語道:“好生說話~”

說完之後,康熙趕緊捂住自己的嘴,被她帶跑偏了,也跟著嗲了一下。

顧夏作怪的哈哈大笑,學著他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,忍不住捂著肚子哎喲起來。

笑的猛了,宮縮一陣一陣的,那種發緊的感覺不太舒服。

“該。”嘴裏說的嚴厲,康熙卻小心的將大手附上她的肚子,柔聲問:“可好點了?”

顧夏緩了緩,不敢再胡鬧,老老實實的側躺著,想到娜木鐘的病情,便問道:“懿靖大貴妃如何了?”

康熙搖頭,“不大好,越來越嚴重了,之前還能起身,現在起不來了。”

天冷,老人總是吃不住的。

顧夏沈默,娜木鐘對她來說,只是歷史上的一個符號,現在也沒見過,懿靖大貴妃不願意往太皇太後跟前湊,總是一個人,這些小輩,許多都沒有見過她。

這個話題有些沈重,兩人說幾句,便靜默下來,再睜開眼,就是第二天早晨了,有雪的日子,天亮的總是早。

一到這時候,胎動便頻繁起來,顧夏睡不著,看著梁九功伺候康熙洗漱穿衣,康熙要走了,又轉身躡手躡腳的往床榻邊來,對上她明亮的眼睛就笑:“醒了?怎麽不再睡一會兒?”

顧夏也笑:“我再躺躺,不想起,外頭好冷的,起來也無事。”

輕輕嗯了一聲,康熙福身,在她額間印上一個輕吻,這才柔聲道:“睡吧,朕去早朝,有空再來看你。”

目送他離去之後,顧夏發了一會兒呆,東想西想的,沒個消停,沒過一會兒又睡著了。

自從有孕後,這睡覺就多起來,整個人肌膚養的溜光水滑的,特別有光澤,顧夏自己摸了又摸,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。

等到睡醒之後,香襦就來稟報:“董庶妃來了,在前殿侯了一早了。”

曹嬤嬤一點都不意外,冷笑道:“這是賠罪來了,不理她,讓她等著。”

顧夏正在用膳,聽到董氏有些倒胃口,對古代的女子有些不明白,她自己一個月就那麽一天兩天能見著康熙的面,還能賢惠到推薦別人的地步,董庶妃瞧著又不傻,看來圖的也不小。

再一個,王佳氏整日跟在她後頭,多麽殷勤,她怎麽一點都不顧,反而推薦起花奴,生怕別人想不起她祖上發達前的包衣根子。

顧夏確實不樂意理,就沒有作聲,只交代:“伺候周到些,莫讓人拿閑話便是。”

董氏一直坐到午間傳膳的小太監出二門,這才死心走了,看著景仁宮的殿門,抿了抿嘴,今兒她把她攔到外頭,總有一天,她會求著她進。

定然。

發了一番誓,董氏覺得心裏舒服很多,回去的時候,路過螽斯門,看著那牌匾半晌,才默默的掩下眼睫,回自己宮殿去了。

這螽斯門象征著多子多福,可惜……都沒有這個福氣。

王佳氏在等著她,見到那張帶著春意的臉頰,她的心中就難受,不禁想,難道就她一人……只是在殿中空等,其他人都侍寢了不成……

無從得知,這話她也問不出口。

幸好,她是個生不出的,她就放心許多。

“我們去花庶妃宮裏啊,今兒是她的好日子,去慶祝一番。”王佳氏興致勃勃道,她只知道,花奴跟她一條船上的,就願意真心相待。

董氏:……

哪裏來的蠢貨,好想叉出去,別人侍寢,她載這麽大的跟頭,有什麽好高興的。

但祝賀還是要去的,董氏心塞塞的準備禮物,她就隨便提了一嘴,萬歲爺怎麽就準了呢。

“還是董姐姐得寵,萬歲爺特別將您的話放在心上。”王佳氏笑的眉眼彎彎,特別開心。

這話一聽,董氏心裏高興很多,將那些紛雜的思緒拋掉,假意道:“說這個做什麽,叫別人聽見,沒得笑話我們。”

走上夾道的時候,周圍是小太監吭哧吭哧的掃雪,還有些小宮女,手上都生了凍瘡,還不是得小心的幹活。

到延禧宮的時候,就見花奴神色淡淡的,穿著月白的撒花褂子,一張小臉白生生的惹人,總覺得她經過一夜滋潤之後,變得更加妖艷多姿,眼角眉梢都帶上幾分春意。

董氏笑的溫柔,執起花奴的手,柔聲道:“怎麽都喚起花庶妃來,你本姓叫什麽?”

花奴心中一滯,有些難受,面上不顯,淡淡道:“皇上說嬪妾……適合以花為姓。”

梁總管交代的,定然是皇上告訴他的,要不然一個奴才,哪裏敢亂說呢。

王佳氏高高興興的拉住她另一邊手,脆生生道:“侍寢後,你的好日子就來了,早日懷上龍胎,就跟原來不一樣了,真好。”

什麽原來不原來的,花奴心中冷嗤,面上卻露出羞怯的笑意,小臉粉粉的,如同雪中映桃花,那幾分姝色,讓王佳氏看直了眼。

“妹妹真美……比熙嬪也不差什麽了,只……”只不如對方有氣質,瞧著差上些許,看著董氏嚴肅的面容,王佳氏到底沒敢將下頭的話說出來。

在她心裏,花奴不過一個奴婢,她為她高興,劃拉到一個窩裏,卻不會真正的尊重她,言語間,更多的是沒那麽忌諱。

花奴說起話來,細聲細氣的,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一樣:“熙嬪娘娘天姿,嬪妾哪裏能比。”

這話她可不敢應,沒得傳到那二人耳中,那還有她的好日子過。

肚子咕嚕嚕的響起來,花奴又是怯生生的笑了,小小聲道:“兩位姐姐留下來用膳吧,只妹妹這裏沒什麽好東西,莫要嫌棄才是。”

董氏趕緊告辭離去,這點眼力見她還是有的。

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,花奴收起面上怯弱的笑,慢條斯理的執起茶盞,玉白的指尖配上瓷白的茶盞,好看極了,那素手揮動間,小銅爐中的熏香就被滅掉。

特意點來招待王佳庶妃的,希望她能喜歡,憑什麽自己侍寢只是幹等著,而她卻春色滿面,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得了好兒。

康熙召幸幾個,又停下來了,眾人都慢慢的期盼著,敬事房的小太監可以停在自己門口,只盼啊盼啊,先盼來的卻是懿靖大貴妃薨了的消息。

她到底年邁,病的越來越重,漸漸的藥石無醫,昨夜裏咽氣的,今兒都要去吊孝。

懿靖大貴妃身份不一般,這些小輩沒一個能逃開的,顧夏有些郁悶,這參加喪儀更是有行不完的禮,死者為大,還要跪來跪去的。

換上素淡的月白孝衣,這是昨夜兒得到消息之後,奴才們趕緊趕制的,剛收拾停當的功夫,就見柏永年匆匆趕來,好麽,她又奉旨動胎氣了,這喪禮是不用去了。

柏永年沒有絲毫不耐,一絲不茍的望聞問切,俊秀玉白的臉龐上帶著絲絲笑意,柔聲道:“您近幾日都不宜活動,還是靜養著吧。”

顧夏乖巧的點頭,看他轉到一邊開始拿出紙筆,不由得心中一緊,難道要假戲真做,給她開藥方子?想想中藥的苦,她就覺得敬謝不敏。

“莫怕,萬歲爺讓微臣多呆一會兒。”柏永年許是見她神色有異,開口安撫。

他的聲音真好聽,顧夏想了想,決定征召他為自己讀話本。

“左右您無事,不如替本宮讀話本如何?”顧夏想了想,到底不是她手下的奴才,要詢問一下意見才是。

柏永年:……

這是什麽特殊的癖好?

可有可無的點頭,柏永年輕聲道:“既然嬪主吩咐,微臣不敢推辭。”

接過小太監遞來的話本《玉支璣》,和隱約的白眼一枚,柏永年若有所思,順著小太監指的位置,語速適中的讀了起來。

“如果有所聞,而思‘采葑采菲’;有所慕,而願‘秣馬秣駒’;有所求,而望‘宜家宜室’……”

等他一章念完,再擡眸去看,就見熙嬪睡顏恬靜,小臉緋紅,鴉色的長睫安靜的鋪開,只瞟了一眼,便很君子的挪開眼,起身悄聲往外室走去。

香襦跟在他後頭,目送他離去之後,這才守在晶簾外頭。

天剛蒙蒙亮的功夫,就把嬪主給叫起來了,這會兒困了也是應當的,她得好生守著才是。

曹嬤嬤坐在她身邊,跟她一起做針線,那雙保養得宜得雙手特別靈巧,讓她羨慕不來。

她老人家剛來到嬪主身邊沒多久得功夫,就徹底接過嬪主貼身衣物的制作。

平日有閑暇的時候,總是不停在忙活著,看的她也不好意思嗑個瓜子偷個懶的,生怕被比下去,嬪主不要她了。

等顧夏醒的時候,想到自己竟然睡著了,還有些懵,在太醫面前睡著,真是太失禮了,然而柏太醫是難得一見的男低音,溫柔說話的時候,誰也抵擋不了。

可惜不能時常接觸,看來她得找個男低音小太監給她讀話本了。

這該死的後宮,壓根不讓男女過多得相處,哼,什麽破規矩,康熙一個人坐享整個後宮,想召幸哪個就召幸哪個,偏她想聽個聲音都難。

“嬪主起來了?”曹嬤嬤放下手中的針線,探頭看了一眼,見她真的醒了,趕緊過來伺候。

她很貼心,也很會把握顧夏的心思,總是很妥帖很周到,顧夏想,到時候生完孩子還回去,她會很舍不得。

洗漱過後,先吃用了點心甜湯,這才又捧著書來讀,因著天寒,她肚子大了也不方便,就讓老先生回去了,只留下釋本給她。

原本她是讀不通的,可在老先生跟前學了這倆月,就覺得通竅許多,看著釋本也能將就下來,到底不如老先生講的好。

“本宮種的番柿、蘿蔔、菘菜、地瓜,都給老先生送去一些,盡盡我這個學生的孝心。”這些都是她用綠液浸過的種子,口味肯定好,說不定對身體也有益。

“再將本宮搜集來的孤本送給老先生,只交代清楚了,可以臨摹一份,那是本宮借來的,下次再送些去。”

“衣被也都準備了,鞋子也送去,讓下頭人再做過年要穿的,莫要拉下了。”

交代一通之後,顧夏想著沒有遺漏,這才住口,這一次娜木鐘不再了,她也害怕,知道他不缺這些,兒女也都孝順,可還是怕,不如自己親自安排來的妥帖。

怕他不肯穿用,顧夏隔三岔五的就送,讓老先生院子裏堆的多多的,不用自己去置辦,放著又心疼的地步,他自然就肯穿了。

曹嬤嬤笑著打趣:“有您這個學生,可比一百個都強,時刻惦念著,這心中總是暖的。”

顧夏搖頭,能讓他心裏暖暖的就成,這人活在世上,就怕心裏涼涼的。

想想又往府上賞了一堆制式的東西,都有規制在,賞著沒意思。

顧夏今天早上穿那特制的防滑靴的時候,就想到了杜仲膠,這還是她從小說裏看來的,說是因為杜仲膠的發現,才讓中國擺脫一直進口的困局。

那東西怎麽弄,顧夏也不知道,左右她一個人無事,便讓人尋了許多杜仲來,實驗著玩,說不定就成了呢。

香榧在給她燒火,不住的勸:“嬪主您交代一聲,讓奴才們去做便是,何必自己動手,廚房裏到底腌臜些。”

不以為意的笑了笑,柔聲道:“仔細看著才有意思呢,誰說廚房腌臜了,那我們吃廚房出來的東西,豈不是在吃腌臜東西……”

香榧總是說不過她,又遺憾鈕妃娘娘不在,要不然一句話的事,嬪主肯定是聽的。

康熙對於懿靖大貴妃的逝去,表示萬分悲慟,直接用輟朝一日來表示自己悲慟的心情。

能放假,總是一個高興事,晚間康熙來到景仁宮,摟著她不住感慨:“朕說起來是天下最尊貴的人,可一日空閑都沒有,生怕大清江山不穩,竟還不如你這個小東西來的悠閑自在。”

顧夏不服,反駁道:“臣妾又何嘗閑著?”

見康熙疑惑的望過來,哼了一聲道:“日日都要揣著兩個小東西,一刻也不能停歇,我又找哪個說理去,您只管痛快,一秒鐘的功夫,我就要十個月不得清閑哩。”

這什麽歪理,康熙擰了擰她的臉,水潤光滑的觸感太過美妙,忍不住又輕輕擰了擰。

“胖了,真好。”

胖就代表著健康,他看到人瘦就害怕,總是瘦著瘦著就生病,病著病著就沒了。

顧夏也跟著摸了摸自己的臉,對他的話表示晴天霹靂:“胖很多嗎?”

她原本覺得自己胖很多了,可康熙一個勁得說她瘦,如今連他都說胖了,看來她胖得實在不行了。

康熙又順手捏了一下,仔細得感受著:“還好。”看著熙嬪那冷厲的目光,胖上許多的話,到底沒敢出口。

顧夏其實沒胖多少,她骨肉勻亭,特別的藏肉,一把摸上去摸不著骨頭,偏又看著細細的,特別的惹人喜愛。

康熙忍了忍,還是沒忍住,大手流連起來。

顧夏欲拒還迎的推了兩把,到底還是從了,都說孕期欲望要重些,她已經忍了許久,開始做春夢起來。

想到前幾日的春夢,顧夏就覺得興致更濃了些。

闊別多日的歡愉,讓兩人都有些沈浸其中,偏她有孕,只得溫柔些,康熙撐在兩旁的胳膊青筋凸起,汗珠在下巴處匯聚,搖搖欲墜。

窗外的風兒有些焦躁,嗚嗚嗚的響個不停。

事後,兩人饜足的躺在榻上,康熙感慨:“修身養性,朕還是喜歡第四個字。”

顧夏:……

“我也是。”在心裏應了一聲,面上卻滿是紅霞的將臉埋到他懷裏,康熙愛憐的摸了一把,慢條斯理道:“竟還羞了?剛才是誰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,薄唇就被香軟的唇給堵住了。

甜美的氣息在鼻間縈繞,康熙心滿意足,小心翼翼的摟住她的腰,加深這個親吻。

肌膚相貼的感覺,總是格外慰貼舒適的,兩人緊緊的纏在一起,又小心的避開壓迫到她的肚腹,摟在一處睡了。

好像心被填滿的感覺,讓顧夏睡著了,唇角都帶著笑意。

摟著他的胳膊又緊了緊,康熙便被疼醒了,神一樣的力氣,越來越大了,也不知道怎麽長的,肚子裏真懷的是龍胎不成,還能長力氣的。

想到這裏,康熙心中一突,龍胎啊。

第一天一大早,顧夏睡醒的時候,康熙還在,手掌支著頭,百無聊賴的看著她。

“您好歹披個衣服,也不嫌冷的慌。”顧夏替他將松松垮垮的寢衣系好,自動滾到他懷裏,滿足的輕嘆:“早上抱一抱,快活似神仙啊。”

他們兩個,總是沒有這個機會的,等她睡醒的時候,康熙早都沒影了,那還等著她抱一抱哩。

康熙黑線,“你若起早些,自然有的機會來抱一抱,總是睡到日上三竿,暴君也不敢如此。”

顧夏攤手,都怪她咯。

兩人絮絮的說了一會兒話,賴了一會兒床,一個人的時候,一個比一個起的勤快,可兩個人摟到一處,在溫暖的被窩裏,就比較腐蝕意志力了,死活不想起。

直到顧夏的肚子咕咕叫,餓的沒法,這才起身,洗漱過後就開始用膳。

到底長輩過世,沒有不是直系親屬,可有這麽個名分在,這宮中便是以素食為多,就連康熙也不例外。

用過膳後,康熙還記得她愛看話本,便給她讀了一會兒,顧夏擺手:“一道在院子裏賞景吧,我一個人總覺得無聊,您今兒陪我,倒是好好的轉轉。”

康熙看著外頭的結冰的地,略有些猶豫,這轉轉不打緊,一不小心摔了,可如何是好。

顧夏拿出曹嬤嬤給她特制的靴子,試探著在冰上踩了一下,穩穩當當的,這才放心下來,上頭許多釘子,最是抓地不過,她一個人也不敢走,有康熙扶著,便增添了許多勇氣。

來人坐到院子裏曬太陽,顧夏敲了敲桌子,用手支著頭,目不轉睛的看向康熙,這些時日為著三藩的事,他很忙,也很少展露小臉,眉間有折痕了,可見真的是很愁。

偏她又幫不上什麽忙,她縱然有神力,也不能沖到一線去打仗啊。

戰爭這樣的燒錢窟窿,她一個貧民窟女孩也沒辦法,只能看著他愁,然後用語言安慰:“您是真命天子,千古第一帝王,這些不過是小小的磨難,只要您堅持,定然能度過去的。”

順手擺上雞湯一碗,顧夏轉瞬就說起別的來,因著太皇太後的緣故,康熙也不喜歡別人對政事過多的置喙,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,也沒有好到讓她不顧安危,非得說些什麽。

康熙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,順便又摸了摸她的臉:“會拍馬屁了,真不容易。”

當初她可是敢直著脖子硬杠的。

顧夏吐舌,她說的是歷史評價,誰拍他馬屁了。

這話豈不是說她是馬屁精,哼,男人都是大豬蹄子,都不能給個好臉的。

坐了一會兒,顧夏便拉著康熙一道,往小廚房裏鉆,柔聲道:“一道做午膳如何,既然輟朝,那便真的歇歇欸。”

見他點頭,顧夏興致勃勃的盤點著原材料,兩人坐在小馬紮上,慢悠悠的擇菜,顧夏不時的指點他應該怎麽弄,兩個人倒有模有樣的,就是幾個奴才看的在外頭直轉圈。

不怕主子使喚他們,就怕主子自己動手啊。

這若是有個萬一,便是他們的罪,誰也承擔不起。

康熙倒是興致勃勃的,一邊問:“你一個貴女,怎麽會對這些感興趣,麻勒吉這般苛待自己的老來女不成。”

顧夏嬌嗔的斜睨他一眼,無語:“這些都是我進宮之後學的……”

都是她前世學噠,畢竟外賣吃著心裏膈應,要自己做吃著才放心的。

康熙摸了摸鼻子,合著苛待熙嬪的變成了他。

顧夏炒菜,康熙燒火,點火他會,燒竈他就抓瞎了,顧夏就指點他:“燒火要空心的,跟篝火是一樣的,時不時的把灰搗一搗就成。”

康熙照她說的做,果然火旺上許多,顧夏又趕緊喊:“小一點小一點,再大就糊了。”

他幫忙燒火,她的心反而更累了,註意著鍋、註意著菜,還得註意著火,一點都沒有香榧會配合,她都不用囑咐的。

康熙感受到她的嫌棄了,起身摟住她的腰往鍋裏看,一邊在她耳邊洗腦:“朕第一次做這個,不管好不好,你都要誇獎我,免得朕心中難受,下次便不肯動手了。”

顧夏又用小眼神斜睨他,當他三歲的,還得小心哄著。

“以後我們的孩子,我定然這樣教。”

言下之意就是你這樣的免談,康熙也不惱,在她臉上親了一口,這才又坐回去,老老實實的燒火。

四菜一湯擺在桌子上,康熙很有成就感,菜是他擇的,火是他燒的,這代表著他也會做飯了,簡直可喜可賀。

顧夏也很滿足,這會給她一種他們是尋常夫妻的錯覺,會給她一種,兩人能相守到白頭的錯覺。

越是錯覺,便越是讓人沈迷其中,難以自拔。

“您嘗嘗這個,番柿炒蛋,酸甜口的,看喜歡不喜歡?”顧夏夾了一筷頭給他,期盼的問。

“唔,真好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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